人到中年，应该养一条狗

微信邦

体检单上新增的六个箭头，让原本打算骑车上班的豪情壮志，在看见电梯故障通知的瞬间烟消云散。十七楼的楼梯间黑洞洞的，像极了微信里那个叫"中年危机"的群聊窗口——永远有人在抱怨降压药副作用，有人在凌晨三点转发水滴筹，还有突然沉寂后再也没亮起的头像。

自从两个孩子前年考上大学、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奔向机场时，我才惊觉客厅的电视已经积了层薄灰。以前嫌他们打游戏太吵，现在对着75寸大屏幕，和老婆各捧一个手机刷短视频。某天她敷着面膜突然说："咱家wifi是不是坏了？半个月没听见消息提示音了。"

改变始于某个无聊的夜晚。那天，我跟媳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毫无营养的天，突然她说：“咱们养一条狗吧。”我随口附和了一声：“随便，反正别指望我管。”我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，没想到第二天下班一开门，一条奶油色的拉布拉多突然扑向我，迎接我回家！

"养狗可比生二胎费劲。"第二天上班、跟同事聊起我家养了一条狗，他立马警告我："每天雷打不动遛两次，铲屎铲尿比伺候领导还累，生个病去趟医院比你体检都贵。"

我攥着茶杯的手直冒冷汗，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未来十年凌晨五点被狗爪子拍醒的恐怖画面。回家的路上连发三条微信给媳妇："赶紧把狗退回去！"——结果钥匙刚插进锁眼，门缝里就飘来一股烤鸡胸肉的香气。

那坨奶油色的毛球正叼着我的拖鞋端坐在鞋柜旁，尾巴抽打柜门快抽出残影了。见我愣在门口，它突然就地一滚露出粉肚皮，湿漉漉的黑眼睛眨巴着，活像被负心汉抛弃的小媳妇。媳妇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："它下午自己学会开零食柜，把你藏的零食全吃了。"刚要发火，这祖宗突然把脑袋拱进我掌心，喉咙里发出幼崽似的呜咽——跟我家孩子三岁要买玩具车时的声调一模一样。

那天晚上，我蹲在阳台给狗梳毛，看着它舒服得直打小呼噜，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哄两个孩子睡觉的光景。梳子卡在打结的绒毛里时，这货居然扭头舔了舔我手背，狗毛在台灯下泛着层暖光。算了，就当给空巢老人找个伴儿，养几天试试又不掉块肉。后来才知道，这毛孩子是戏精学院荣誉毕业生：拆家被抓包就搞歪头杀，偷吃薯片会主动叼来纸巾，甚至在我胃痛时会叼来我常吃的胃药。

现在我手机相册里全是狗，它叫"布布"。"布布"教会我的第一课是"不要脸"。以前绕着广场走生怕遇见熟人，现在揣着塑料袋接狗屎，跟小区好多中年妇女混了脸熟。上个月体检脂肪肝转轻度，医生听说我每天暴走五公里直竖大拇指，没敢说这五公里是被狗拽着跌跌撞撞完成的。

它还是最称职的"婚姻调解员"。没养"布布"之前，我和老婆回家几乎没什么话，养了它以后，我俩每天都是关于它的话题。有回我和老婆因为一点小事冷战，"布布"突然把她的睡衣叼到我键盘上。看着拿痒痒挠追着狗满屋跑的老婆，恍惚回到二十年前她拿着扫把追打蟑螂的美好时光。

至于那些要命的吃吃喝喝？"真不好意思啊老李，我家狗子得了分离焦虑症。"这借口比"老婆管得严"体面多了。省下的时间躺在阳台摇椅上，看"布布"之追自己尾巴转圈，忽然想起《小王子》里那句话："你为你的玫瑰花费的时间，使你的玫瑰变得重要。"

当然也有崩溃时刻。回家发现它啃烂了我新淘来的绝版二手书，网购沙发套时学会了一个新词叫"防宠物抓咬"，有次生病花掉一千多大洋。但每当我瘫在沙发上发呆时，总有个暖烘烘的肚皮轻轻贴上来，那种被全然信赖的温暖，比酒桌上的称兄道弟真实百倍。

现在每天清晨，当"布布"用湿漉漉的鼻尖拱我起床时，那些体检报告上的红箭头、股票账户的绿数字、微信里永远清不空的"未读消息"，突然都变得可以承受。我们这两个"中年生物"在朝阳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，身后扬起的尘埃在光柱里起舞，像极了年轻时以为唾手可得的星辰大海。

养狗治不好中年危机，但它教会我在一地鸡毛里打滚撒欢。如果你也站在人生折返点犹豫徘徊，或许该试试手里攥条狗绳——毕竟，狗都明白要向前跑，人怎么能停在原地腐烂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