股神退场，留下一个隐喻满满的世界

微信邦

就在我们过五一假期的时候，巴菲特居住的奥马哈小镇上，也出现了几万名来自世界各地的外地人。按照巴菲特亲自给出的数据，去参加他股东会的参会者达到了1.97万名，比前一年又多了3000多人，再创历史新高。
在今天的信息环境里，我们想看巴菲特股东会，借助互联网完全可以实现。既然如此，为什么上万人还要乌央乌央去挤爆小镇？
有很多价值投资的信徒会专门带上孩子，鼓励孩子在现场向巴菲特问点人生经验，以便回去写进作文。还有一些非价值投资信徒游客，干脆把巴菲特股东会当作“不可再生的文旅项目”来参加，觉得老爷子94岁了，见一回少一回。
等股东会正式开始后，巴菲特宣布了自己要在年内退休，让早就选好的接班人格雷格·阿贝尔（Greg Abel）接任伯克希尔CEO。参会者们就更加确信，自己赶上了巴菲特的最后一场盛会，“来值了”。
今天，我们请来了商业观察家、得到课程《商业参考》《情绪价值30讲》《批判性思维15讲》主理人蔡钰老师。这篇文章，可以帮你更好地理解这次股东会透露的关键信息。
接下来，我们看看蔡钰老师的观察：

作者：蔡钰

来源：得到App《蔡钰·商业参考4》

01

老爷子跟中国的蜜月期结束了？

在正式开始解读之前，先跟你分享知名金融学者香帅老师发在朋友圈的笔记：

• 日元资产会长期持有；• 当下也会持有其他货币资产；• 坚定看多美国，特朗普这种事情放长期也是小事；• 长期还是看好美元资产；• 汽车保险公司GEICO是他最好的投资之一；• 股票比房产好（美国的情况）；• 找到你的“人格偶像”，跟比你好的或能让你变好的人在一起，找到人生的同行者。

整场巴菲特股东会看下来，我最大的两个唏嘘，一个是老爷子跟中国的蜜月期确实结束了；另一个是世界的股神回滚成了美国的股神。就在10年前的2015年，巴菲特还在股东信里说：“世界是伯克希尔的牡蛎——这个世界为我们提供了一系列机会，远远超出了对大多数公司实际开放的机会。”而到了2025年的股东会，4个半小时里，全场问了他32个问题，其中也不乏来自上海、香港的提问者，但人们都默契地不再请教他对于另一个巨大经济体——中国——的看法。他在发言中提到最多的其他国家，也换成了日本。而即便他提及日本，也没法再复现五六年前那种以地球村为图景，来指点江山的股神气概。但为什么巴菲特对美元和美国也态度微妙呢？我们得先从股东会跳出来，去看看伯克希尔和美国当下的处境。

02

伯克希尔的处境

2025年以来，伯克希尔在美股的暴跌当中可以算是一枝独秀了。在标普500下跌3.3%的同时，它的股票上涨了接近19%，股价处于历史高点。但要是从基本面看，2025年对伯克希尔·哈撒韦来说，不能算风调雨顺。就在5月3日巴菲特开2024年度股东大会的这一天，他的投资公司伯克希尔也公布了2025年一季度的财报。这份财报不太好看：整体上，伯克希尔一季度的运营利润96.4亿美元，同比下跌了14%，低于华尔街分析师的预期。这其中，作为伯克希尔投资资金来源的保险承保业务，利润同比下降幅度相当大，下跌了48.6%。这主要是因为，1月份美国加州接连爆发了多起严重山火，导致伯克希尔的保险公司因为赔付而损失了8.6亿美元。但保险业务仍然是巴菲特本人的心头好，因为后面股东会有人问他对AI投资的看法时，他说，自己不会围绕AI进行所有投资，更愿意把千亿美元这种量级的钱投在保险业务上。这之外，伯克希尔的整体利润还遭受了7.13亿美元的外汇损失。这个损失又分两部分，一部分是美元贬值，另一部分是因为日元升值。你可能记得，前几年，伯克希尔大幅买进了日本五大商社的股权，日元一升值，这笔资产兑换成美元就不如原来值钱了。伯克希尔的拳头业务——投资，这个季度也遭受了50.38亿美元的账面净亏损。为什么？如果你手里有美股肯定知道，2月份DeepSeek发布以来，英伟达等美国科技股就带动着美股大盘发生了大幅下跌，纳斯达克指数更是8周跌掉了26.5%。伯克希尔的持仓当然也会受到冲击。而这同时，伯克希尔已经连续第十个季度成为股票的净卖出方，它一季度净卖出了15亿美元的股票资产，现金储备达到了3477亿美元的新高，超过了苹果、微软、谷歌和亚马逊这四大科技巨头的现金总和。咋弄的？跟特朗普上台后的各种政策有关系。尤其在特朗普关税政策推行后，金砖国家加速推进了本币结算，亚洲清算联盟推出SWIFT替代系统，沙特开始用人民币结算石油，连相当亲美的阿根廷，都主动跟中国续签了350亿元人民币的本币互换协议。这期间，美元在全球外汇储备当中的占比，从85%暴跌到了58%。伯克希尔还在一季报里警告说，关税还可能进一步打击公司利润。它在一季报里说：“我们未来的经营业绩，可能会受到宏观经济和地缘政治事件的影响，行业或公司特定因素和事件可能有变化。2025年以来，国际贸易政策和关税等相关事件变化迅速，最终结果仍充满巨大不确定性。我们目前无法可靠地预测，这些因素将如何影响公司的各项业务，包括产品成本、供应链效率以及客户需求。”

03

反对关税

于是，怎么看待关税，也成了股东会前全球投资者们委托媒体向巴菲特问得最多的问题，没有之一。所以，这个问题也理所当然被安排在了第一个。巴菲特的回答有几个重点：第一个，贸易战和关税“可能是一种战争行为”，美国应该寻求与其他国家进行贸易，让它们“做它们最擅长的事情”，各国各尽所能，追求繁荣。第二，全世界有8个国家持有核武器，其中有一些国家还不是很稳定，所以美国想发动世界战争很不明智。美国想要胜利，让其他几个国家羡慕，这不合适。第三，贸易不应该成为一种武器。美国已经胜利了，从一开始一个一无所有的国家，变成一个非常重要的国家。不能为了让3亿人过上好生活而去跟全球70亿人作对。这不正确，也不聪明。如果这个世界能在不牺牲别人的前提下更加繁荣，我们会感觉更好、更安全，孩子们也会感觉更加安全。这段话，算是4月以来巴菲特对特朗普政府的高关税计划最直接的评价了。

04

支持精简财政

在现场，有人问巴菲特，马斯克率领的政府效率部的存在，对美国长期健康是好事还是坏事。巴菲特第一反应是，为什么抛个这么难的问题给我。但他说的难，其实不是想不出答案，而是怕得罪人。他随后委婉地解释说，大部分系统都需要优化经营管理，伯克希尔也有值得精简的地方。政府也不例外，但政府已经是政府，上面没有人再对它进行监管了。政客们如果在选举中因为口头承诺而被选上，当选后却言行不一致的话，他认为这就是不好的人。——这话言下之意显然是，特朗普竞选时承诺过要精简联邦政府，那上任后成立政府效率部来履行承诺是有意义的。巴菲特还说，现在美国的财政赤字率已经突破7%，不知道还能持续2年还是20年。通胀也非常严重，回溯历史，大家很清楚，不控制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巴菲特还说，美国在1980年代有保罗·沃尔克力挽狂澜，把美国从崩溃边缘拯救回来。今天这个任务如果落在他自己头上，他是不想干的。但这事儿总要有人干，而国会又并没有去做。——这话也很好理解，他在肯定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。你看，没有点名，没有站队，但把该说的都说了。

05

教堂与赌场

当巴菲特被问说，“大型科技公司们都要大规模投资AI，是不是意味着它们不是那么理想的投资标的了”的时候，他讲出了一段非常经典的格言，不仅是评价美国科技公司的投资方向，更是评价整个美国的未来。这段话太经典了，我觉得堪称巴菲特的临别赠言。我必须把原文放在这里给你：“人类表现得像人类，这没什么可抱怨的，但你要弄清楚他们的动机是什么。美国的资本主义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成功，但它实际上是一座宏伟的教堂，孕育了举世无双的经济奇迹。而它还附带有一个巨大的赌场。美国既有教堂，也有赌场。在赌场里，人们尽情享乐、赚钱，但教堂才是关键所在——你必须确保它同样受到重视和支持。现在转向赌场的诱惑很大，赌场被描述有魔法盒子、有花哨玩意儿，许诺可以带来奇迹，赌场就是人们幸福感最强的地方、能得到最大机遇的地方。对那些引领变革者而言，赌场就是最大的金钱聚集地。但你要知道，赌场和教堂之间的平衡非常重要。未来100年内，美国必须确保教堂不会被赌场所吞噬。毕竟，大家都爱往赌场跑，那里的娱乐氛围特别吸引人，你一赢还有铃声庆祝，送上各种饮料和贺礼。但赌场的设计目的，无非是实现财富转移，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。相比之下，在教堂里，人们致力于开发创新成果，来满足3亿多人口的商品和服务需求，这样的规模在历史上从未有过。”你看这段话，巴菲特显然是在说，谷歌、苹果、亚马逊们进行的科技创新投资，是在加固“教堂”。多年来减持，认为科技行业在自己“能力圈”之外的股神，终于在临退场之际，在社会意义层面给出了对它们的评价。在这段话后面，他紧跟着又为资本主义做了个有趣的辩护。他说：“我们设计出了一个相当有意思的体系，但它的效果不错，它的激励方式看起来非常随心所欲。人们总以为生活会公平地给予每个人应有的回报，要让人接受（随心所欲的激励机制）并不容易。但你要是提出有哪个系统比现在这个更好使，答案是，我们还没发现。”

06

有意思的时刻

以上，是我们从2025年的这场巴菲特退场大秀当中能够获知的，他对当前美国的政商和经济环境的看法。对了，这场股东会也出现了一些有意思的鸡汤时刻。比如，巴菲特主动给观众们推荐了一部电影，叫《成为凯瑟琳·格雷厄姆》，这是一部纪录片。巴菲特说：“你今天如果看过这部纪录片的话，会看到非凡的故事，以及美国历史非凡的故事。我自己曾经是在这一段美国历史年代生活的一个人，对于当时的理解，其实我是蛮清楚的。我可以告诉你，如果今天你是美国的公民的话，我觉得每一个公民都应该好好去看这部片子。”那同样的，如果我们有兴趣从巴菲特视角理解美国，这部纪录片，回头也可以看看。此外，还有个13岁的孩子向巴菲特请教，怎么学习才能够成为伟大投资者。巴菲特在回答时，贡献了两个超级问题。一个是，他让年轻人去思考，如果需要跟某人共进午餐，最希望跟他吃饭的人是谁？这个问题，能帮人倒逼自己想出人生导师。另一个是，他告诉年轻人，花10000小时跳舞和花10小时读格雷厄姆，收获非常不一样。他的这句话也可以倒推出一个对我们有用的超级问题：有什么书和事情，是值得我们投入1万小时去干的？以上，是我从这场巴菲特股东会里读到的有意思的信息。如果你也研究了这场股东会，请你告诉我你认为最有价值的信息是哪些？欢迎你在留言区补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