禅宗里有一个理念叫"善护念"。我之前对这三个字只是懵懵懂懂地知道,但具体是什么意思呢?我当时的理解是,人一定要善于守护住自己的正念,也就是正向的念头。因为我们的内心一天会产生成千上万个邪念。有个说法是,你心里住着两个小人在打架,一个代表正义,一个代表邪恶。正义战胜了,你就走正道;邪恶战胜了,你就走邪道。所以我觉得,人的正向念头非常重要,我们要花力气去守护它,不让它偏移。
后来,经过学习,才知道"善护念"理念源自《金刚经》"善护念诸菩萨"的教谕,南怀瑾曾精辟阐释:"善护念不是压抑念头,而是像牧羊人守护羊群般,时刻觉察每个念头的生灭。"这种修行智慧与当代心理学中的"元认知"不谋而合——我们需要成为思维的观察者,而非被念头驱策的傀儡。
记得十几年前,我发誓要戒酒,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戒断,就是因为我理解有误:我将"护念"简化为善恶对决。现在有了丰富的阅历,我才认识到,真正的善护念是超越二元对立的觉知艺术。就像我戒酒过程中的反复挣扎,关键不在战胜"想喝酒"的念头,而在清醒认知"为何想喝"的深层动因。
我想起刚当记者那会儿,因为工作关系,饭局很多,常常喝得七荤八素。刚开始,别人简单一句"你们北方人都特别能喝",我就上头了,马上开喝。那时候酒量确实不错,一斤半到两斤高度白酒不在话下,还以自己能喝为荣。但喝着喝着,身体就出问题了。年轻时倒没什么大碍,但一年多的时间,我的体重从120斤直接涨到了160斤,速度堪比猪栏里催肥的猪。
臃肿之后,40斤肥肉带我踏上了十年的觉察之旅。我觉得喝酒这件事,表面上看是社交应酬,实则是一种欲望的驱使。记得那时候,前辈们常常对我们这些年轻人说:"要想上进、当领导、更进一步,就得会喝酒。"
在采访过程中,无论是去乡下还是其他地方,大家总是一见面就喝酒。刚认识的人,喝一顿酒就晕晕乎乎的,事情似乎就好办了。但时间久了,我发现即便喝了很多酒,事后大家还是各忙各的,并没有在酒桌上结交到多少真心实意的朋友,反而是酒肉穿肠过,一点印象也不留。
至于前辈们说的那些话,我曾经开玩笑地说:"这酒量都喝到处级了,可级别咋还没原地踏步呢。"后来,通过看书学习,我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:中国的酒局、劝酒文化,以及酒桌上的各种花样,其实是一种服从性测试。领导并不一定看重你的酒量有多好,而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测试你是否愿意服从。在酒桌上表现出的服从性,才是他们真正看重的门槛。
后来我仔细想了想,发现事情并不简单。我们其实是被测试的那一类人,而想要升职,其实是一个综合性的考量。能力要好,情商要高,还要懂得看清形势,这些因素结合起来,才能让你更上一层楼,获得更大的利益。所以我觉得,只要你不去渴望那一团欲望,喝不喝酒其实没什么大不了。大概在十几年前,我就发誓以后不再喝酒了,但因为那时候还是黑白分明的二元对立,还没有觉察自己的智慧,所以自然是失败的了。
这次我再次决定不喝酒,是因为前段时间又喝了一次,发现自己已经40多岁了,真的不胜酒力。前些年一直喝酒,导致肠胃不好,稍微休养一下能好一点,但如果不注意,还是会不舒服。去医院看医生,扎针、按摩、吃药,但效果真的不明显。肠胃方面的病,关键还是要管住嘴,长期霍霍出来的问题,肯定要慢慢修复。我发现少吃点、少喝点,才真正管用。
让我更进一步理解善护念,要感谢烟酒不分家。说到这里,我要表扬一下自己,一直以来我是不抽烟的,对烟没有兴趣。只是上中学的时候,跟班上的混混们借口烟,往女生的长头发上吹一下,看着“炊烟袅袅”上升,搞一些低级的恶作剧。
我一直不喜欢烟的味道,所以对有关烟的信息根本不关心,什么价格、品牌都与我无关。刚工作那会儿,父母说回老家要带些当地的烟,在村里给亲戚发烟,这是一种礼貌。我照办了几年,但后来有了自我意识,觉得没必要。因为我自己觉得这玩意不健康,我就不能还清醒地去霍霍别人。我可以买其他特产代替,但坚决不发烟,即便会引起别人的不理解。
由此及彼,我想,如果我不喝酒呢?不管酒有多贵多便宜,都与我无关。这是不是就护住了我的念头呢?人要做成事情,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精力,特别是像我们这种四十不惑的人,不要被这些东西迷惑。所以,我给自己下了一个指令:从今往后,滴酒不沾。不管酒有多好,特别是在酒局上,别人越劝我越不喝,坚决不要在这上面浪费精力。
我相信,这次戒酒,我应该不会再破戒了,因为我深刻地认识到了酒文化的驯化本质,对自身健康的长远影响,觉察到了我不能成为世俗观念的傀儡。我觉得,如果我们要在生活中戒断什么,不要发誓,不要刻意对抗,生发觉察心,不断地体会、思考,直到觉悟的那一刻就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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