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康国宾引发的“体检疑虑”，怎么破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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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大家可能或多或少听说了爱康国宾的一起事件：北京执业律师张女士，从2013年起连续十年在爱康国宾体检，2024年却因腰腿疼查出肾癌晚期，已骨转移。张女士在社交媒体发文质疑十年体检为何未发现病情。但7月30日，爱康国宾率先起诉张女士，称其侵犯名誉权。
今天，商业观察家、得到App《商业参考》《情绪价值30讲》《批判性思维15讲》主理人蔡钰老师，详细梳理了这起事件的始末，并尝试回答一个问题：普通人到底该怎样做靠谱的体检。作者：蔡钰来源：得到App《蔡钰·商业参考4》01

体检常客的遭遇

上面提到的这位张律师，在2013-2023年10年间，一直在爱康国宾做常规体检，但2024年换了体检机构后，却相继诊断出肾癌和肾癌骨转移，不得不做了右肾摘除手术、换腰椎手术和两次放疗。张律师在事后诊疗中被医生告知说，她的肾癌病程已有三五年，早发现的话，不会拖到这么严重。张律师的体检套餐里不包含癌症筛查吗？也不是。她回顾自己过往10年的体检报告，发现双肾体检结果长期显示“未见明显异常”。虽然2023年体检报告有右肾“钙化灶”的提示，也被爱康国宾告知这算正常现象，无需担忧。她的体检项目里还有一个“癌胚抗原CEA”的癌症筛查指标，10年来数值都正常。年年体检都正常，怎么突然就癌症晚期了？这让张律师气不过。张律师在给北京市卫健委的投诉信中，指责爱康国宾和另一家北大医疗康复医院的误检漏检耽误自己治疗，要求叫停对方“关于‘肿瘤标志物（癌症抗原）筛查癌症’的服务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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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康集团的回应

爱康国宾怎么说？爱康国宾所在的爱康集团，在7月30日召开了一场媒体说明会，回应了几个关键点：第一个，张律师套餐属基础福利，项目深度有限；第二个，爱康在张律师的体检报告里提示过“肾钙化灶”风险了；第三个，那个数值正常的CEA癌症筛查指标，与肾癌没有公认的关联。整体上，爱康集团的结论是：经内外核查评估，爱康对张女士的肾脏检查不存在瑕疵，没有漏诊和误诊，不存在所谓的“假体检”。为什么说癌症筛查指标跟肾癌没有关联？我查了一些医学专家的解释，在技术上，确实支持爱康集团的说法。逻辑大概是：CEA这个指标，高了确实可能反映有癌症，但有癌症不一定CEA会飙高。比如张律师的肾透明细胞癌，就不一定体现在CEA的高数值上。甚至CEA高了，也不一定意味着体内有癌症。一个人如果是老烟枪，有慢性气管炎、消化溃疡、胰腺炎、甲状腺功能低下、酒精性肝硬化等等问题，CEA指标也可能异常。基于以上种种，爱康集团不但没有给到张律师宽慰，反而说要起诉她虚构事实、散布谣言。这还不算，爱康集团董事长兼CEO张黎刚还顺带教育起了公众。他在发布会上说：“大家想一下，大多数企业给员工做个体检，少的几百块，钱多的也就几千块钱，大家去医院看个病，你要诊断某个病，你们问问自己，大概要花多少钱。当你指望说，一个几百块钱的体检能帮你什么病都查出来，而要查单一的病，多花几千几万块钱的时候，你认为这样的情况存在吗?至于这样模糊的原因，就是因为我们公众对于体检与看病，没有明确的边界，导致公众对体检有很多误解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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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众争议

张黎的这番话，随后激起了当事人张律师与公众更大的不满。张律师的体检套餐不算最便宜的。在爱康的官网上，公司提供的体检套餐有164种，价格丰俭由人，从98元至23968元不等。而张律师告诉媒体，她的体检套餐价格在1000元左右，其中包含肿瘤12项筛查。她的爱康体检报告中一共检测了120项指标，指出了19项异常结果，其中有1项是重要异常结果，但不是肾。这场说明会结束后，张律师在网上要求爱康公布自己的10年超声检查结果，以及“经内外核查评估”的人员名单和资质。张律师本人不但积极准备应诉，还要征集1万名“爱康体检受害人”，对爱康进行反诉。1万名起诉者这个数字的根据是什么？我们不知道。不过，在黑猫投诉平台上，跟爱康国宾相关的投诉总量有1300多条，我翻了一下，确实有不止一个“体检没能查出隐患”的抱怨。而公众则震惊的是，几百上千元的机构体检，竟然只能算“安慰剂”。不少网友质问说，那体检的目的是什么？帮你冲业绩吗？——这个质问对应的背景是，张黎刚曾公开表示，希望爱康集团三年内能冲刺百亿营收目标。这个质问，只怕比张律师的投诉还要扎心。它折射的是，张黎刚的言论，真正埋下了公众对民营体检行业的怀疑种子。更多的人翻出了张黎刚早年的言论，批评他“忘了初心”。他曾经在2018年的中国企业领袖年会上曝光体检行业乱象，指责一些同行“用护士假冒医生做超声检查”“抽了血做都不做，然后把血倒掉就出结果。”当时张黎刚说，一些机构之所以敢这么做，是因为检出癌症的概率只有千分之三。爱康集团为什么宁可承受当年的回旋镖、顶着忘了初心的社会骂名，也要选择强硬回怼？商业意义上，这其实好理解：它认错的损失更大。认错不但意味着承认自家体检业务不合格，还相当于承认了体检机构扛有重大疾病筛查的责任。那未来要面对的风险与赔偿，可就无法估量了，对应的成本是能把它逼死的。所以这个责任，爱康集团不但不敢背，还表态要起诉张律师。董事长张黎刚把这个举动上升到了维护员工尊严、给行业正名的高度。他还指责张律师说：“当张女士将个人未及时复查的责任，转化为对爱康的系统性诋毁，伤害的不仅是企业，更是整个行业的信任根基。”但我个人猜测，爱康集团接下来的策略是，在面上维持强硬姿态，同时与张律师在私下争取达成和解。以免从一个死局走向另一个死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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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甲互认

对我们普通民众来说，先别急着绝望。这件事的发生，可能有助于在体检与医疗行业内厘清责任，同时把大健康行业的过度营销泡沫灭一灭。它具体怎样推动行业变革，我们可以继续观察。经过了这件事之后，我猜你最关心的一个问题其实是：花多少钱，才能享受到靠谱的体检？给你我的参考答案之前，我先跟你讲讲另外一件事。今天全国公立三甲医院的化验检查结果，在一定条件下是可以互认的。也就是，你拿着A医院的检查单、化验单去B医院看病，不需要再做重复检查。这是因为，国家卫健委2022年推动了《医疗机构检查检验结果互认管理办法》。这份文件说，医疗机构检查检验结果互认标志统一为“HR”，也就是“互认”的拼音首字母。医疗机构里检查检验项目，只要参加了相关质量评价并合格的，化验单、检查单上，就应该印上互认的范围和标识，比如“全国HR”“京津冀HR”“北京市西城区HR”等等。到了2024年11月，国家卫健委又印发了一份《关于进一步推进医疗机构检查检验结果互认的指导意见》。这份指导意见要求，2025年底之前，所有二级及以上公立医院，实现检查检验结果跨机构调阅，20个省份，实现检查检验结果跨省调阅；到2027年，基本实现检查检验结果全国互通共享。这个工作推动到了今天——2025年7月份，全国公立医院已经有312个地级市的检验检查互认项目超过了200项；同时，互认项目的质量也有保证，临床检验和放射影像的医疗质量控制中心覆盖率都超过了93%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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体检文旅

基于这两份文件，我想要给你介绍一种叫“小城市大三甲”的体检思路。这个暑假我回柳州，顺带在小城市最大的三甲人民医院约了个体检。我发现，最贵的体检套餐11000块钱出头，价格是北京协和顶配套餐的一半不到，不但包含协和套餐的核磁共振、几大常见癌症的基因甲基化检测，而且包含协和套餐不包含的无痛胃肠镜和肿瘤局部断层显像。也就是说，我在小城市就算按照最高配置来鼓捣自己，服务费用加上往返机酒的成本，也比在大城市低。更重要的是，这样的体检产能在小城市基本跑不满。我约体检的那个工作日，我那个套餐的可约人数是150个，只约出去了7个。今天约无痛胃肠镜，明天就能做。比起在一线城市动辄1个月起的排队时间，要感人太多了。类似的，其它档位的体检套餐，也是小城市更有价格和档期优势。于是2025年，我给自己的体检是这样安排的：在小城市查了个仔细，然后带着一堆印着“互认”字样的检查单，回北京针对性地求医问药。所以啊，小城市的大三甲，这个体检思路也推荐给你。这种思路再延伸，还能变成一种“体检文旅”的出游思路和产品思路。这两年，人们逐渐习惯了去小城市反向旅游、松弛旅游，你何不把小城市的体检资源，也视为本地旅游资源的一种呢？体检中心往往是公立医院最重要的收入部门之一。在全国范围内选一座愿意常去的小城市，在那里为自己和家庭建立常年健康档案，它可以是你的故乡，也可以是你精神上的“第二故乡”，这何尝不是在自我降本的同时平衡内需，身心放松的同时增加与系统的连接。而有心创业的同学可以留意了，体检报告的解读和检后管理，才是未来大健康的更大市场。